聆听石窟的声音（２）

    石窟退后，洛阳的告别式

    2006年9月20日  晴星期三 火车上

    洛阳,我们只匆匆掠过.貌似蜻蜓点水般浅尝.牡丹在背后寂寞盛开.梅花玉在记忆里远程.唐三彩在旅客的目光下流光.车开往西安.整个洛阳以及整个洛阳的背影在铁轨的轰隆声中被撵地苦涩和伤感.

    貌似一场梦吧.梦回洛阳,梦见了石窟.遇见了据说是仿照则天皇帝的模样而造的佛像。貌似从来没有来过.貌似一朵盛唐的花开在今日的雨夜,滴过就不见了刚刚昆虫沾过的痕迹.也许，几多年之后我还会再来.几多年后我还会再来寻找那段残留的岁月和古韵.

    阳光毛茸茸地撒在火车的玻璃上.窗外跑进我眼帘的是陡峭的梯田和黄土.貌似那黄土的下面退隐着某种我们不曾知道的秘密或者王朝的盛世.或许那没有生机的黄土地下还埋葬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传说.

    火车走了好远了.丢下了那个城市.也许还丢下了我们想要的传说和神秘.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吧,我们都不得不错过,因为某种理所当然的理由和借口.我们就这样飘着打中华大地上匆匆而过,轻轻而走.我们都沉淀不下来.就这样飘着.

    华丽的落幕了吧.皇帝与皇后的梦想.烛花摇影.碧落茫茫.墓地寂寞.石窟悲凉,我们落寞.天上人间一样愁.万水千山风中去.那朝那代那风流.沉重的城市。沉重的历史。沉重的我们.

    天凉了,九月授衣.夏天的告别式.边走边看.边看边想念.

    牡丹.龙门.哥哥.

    我知道哥哥在洛阳.哥哥也知道我来洛阳.我们都没有提出见面的事.我们都缄默.我们害怕什么还是我们都很忙碌,还是我们想要保存一种距离的美好.

    离开了.火车的声音在耳朵边上像花儿般绽放.火车的声音没有季节.一直到目标的最后.长命才终.我打开手机,想要发送短信告他我离开这个城市了.可是,手指伸在空中.沾满冷雾.

    心中一直惦念着一本书.叫做《秦腔》.贾平凹写的。我不曾看过,也不想去看这样的老作家写的东西.看老家伙写的东西。我害怕我自己也会这样老得悲凉老得凄楚.

    西安。西安快到了吧.要不然我的耳朵里怎么都是秦人的腔调.那样刺痛.

    梦回唐朝，秦佣悲伤

    2006年9月21  晴转多云 星期四 西安

    西安人喜欢唤自己作秦人.秦人当然是唱秦腔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听到哪里有在唱.所以到现在也还是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种腔调.我想象他们的模样.并不精致的勾脸.华美的造型灯光.一把胡琴.就这样开唱.

    书上说:秦人尚黑，这个玄鸟的子民，曾经牧猎于东海之滨的东夷民族、亡国殷商的弃民、颠沛流离西迁而来的马背民族，漫长的岁月中，他们筚路蓝缕地开山启林，艰难地在戎狄海洋中杀伐出一片安身立命之地，维系着华夏与蛮夷间脆弱的防线；骁勇剽悍质朴厚重的民族性格、历代首领及国君的惕厉自省发奋图强，在那金戈铁马的大争之世里，一道黑色闪电大出天下，一举定势。当年那是整饬有序的法家驰骋之地、是猛士呼啸的乐土，是轰轰烈烈的铁血文明……

    来到这里的当然主要目的不能忘记了.

    兵马俑.成龙和金喜善拍摄神话的地方.世界第八大奇迹之一.钟楼、鼓楼、碑林、大雁塔、华清池……回一趟古都听一回古人心灵遥远的绝响.

    快到西安的时候我给安安发了个信息.安安是弟弟.在咸阳某个学院读服装专业.大一的那年国庆我们彼此认识.一直记得安安给我发的一条信息:哥哥,如果某一天我们见了面,会不会泪流满面?我们会不会热情拥抱在一起?

    是是我在每个城市都有认识的人?是不是我去每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都有个人知道我要去,并且在某一天和他呼吸同一个城市里的污浊的或者清新的空气?

    安安说一定要去吃西安的小吃.很多,也很好吃,比如羊肉泡膜.但是没有提见面.我也没有说.老师计划很满.我们行程匆忙.我无法擅自离开.其实我也不在乎见不见什么网友.但是现在我至少感动的是我在这一天这几天都能和那一个一直在我用心交流的人呼吸着这个城市的相同的空气.看到相同的鸟飞和白云漂移.

    兵马佣.我不得不佩服秦始皇.好男儿.大英雄.可是心太累,时时失危.残暴多疑.焚书坑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命运的无奈,或是无奈的命运？
 
    每一个兵马俑.清晰的掌纹.生动的表情.2000多年前劳动人民的智慧.遥想从前,72万民众被迫离家.挥别家人.分手心爱的人儿.阴阳两隔.72万人的辛勤劳动.筑就了世界上最大的帝陵.创造了举世闻名的世界瑰宝.72万人的生命浓缩在这些陶佣中,为每一个陶俑赋予了生命和灵气。 

    人潮如水般涌动,太多的国内游客表情平静地走过,机械化地拍照留念,西安的外国游人之多,让人震撼,我想应该可以居国内城市之最。许多的国外游人,久久为这些文化瑰宝醉不知返。古老东方,兵马佣作为艺术品的神秘高贵,瑰丽的艺术光芒,让那些久慕东方古老文明的外国旅人惊悸不已。在秦佣馆,国内旅人多成群结队,而外国旅人则三两人同行,或是背包独行者,两种文化背景的错位,带来不同的文化理念和旅游境界吧,西安,无意中就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古今中外文化交汇的舞台。 

    走出兵马俑.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背后沾满沉重的历史画面.沾满辉煌的容颜.沾满苦涩的天气.沾满光华的传说.秦时明月,曾照秦楼,汉唐盛世,诗酒风流,都被风吹雨打去,悠悠散落在现代生活的潮水中。

    秦始皇帝陵.

    听上去多么繁盛华丽的字眼。历史一叠一叠地像胶片一样重叠着覆盖在这些字眼上面像是镀上了最华丽的金箔。可是谁会相信只是一片荒芜之上的几个突兀的黄土堆？那些曾经驰骋的身躯肉骨就真实地沉睡在这些黄土之下。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容依然鲜活地出现在无数人的记忆里或者想象里。只是曾经繁华的皇宫已经不复存在，曾经的盛世也不复存在。剩下黄土。也只剩下黄土。悲哀地悼念了过去的千年，并且引导着未来无数的人们走回过去的岁月。

    无所谓那些逝去的日子是否蒙上了厚厚的尘。

    看了秦始皇帝陵墓广场的艺术表演.秦陵大祭典.主线是祭祀.再现两千多年前秦代祭典始皇的恢弘凝重,神秘美妙的场面.百官锦袍,色彩艳丽,官女献果,步伐飘逸,长斧挥舞,金盾闪光,白旌飘荡,轻彩漫舞,教场练兵,巧布棋阵,长矛短剑,气势雄壮.

    时代车轮的滚滚前行中,秦时的明月,汉唐的清风,只是艳丽的文化口红,涂沫在西安这张古今混杂的脸上。浮躁的都市浪潮中,古都西安,又如何能独守一份清凉,甘做古文明寂寞的守望者？古都的文化风韵,也许只是历史回眸时的嫣然一笑,作为生命个体的人们,又有什么比得上活着的那份精彩,那份鲜活更为真切？
    或许,曾经对西安有过的怅然,都源自于我们对这座古老城市理想化的期待吧,所以我们内心隐隐里拒绝现代清风吹进这座城市,以期留守一座纯净的心灵之城。 

    今日的西安,已不是昨日梦里的长安城。如果城市可以有生命,古长安,在时代快速发展的潮流中,已经在现代城市之林中终结,但古老而厚重的精魂,已在文化中永生。 

    总有一些东西,注定要失去；总有一些美好,会在历史中永恒地留存。例如唐诗,例如宋词,生命消失,灵魂永生。

    王菲说:如果某一天我不在唱歌,我希望你们忘了我.

    这个城市,这个王朝,这个皇帝,会不会也这样说.我希望你们忘了我.让我兀自歌唱吧.

    也许.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风轻轻吹过,夜色温柔中,时光依然。

    夏天的最后一抹红彩.那么沉重,那么苦涩.相机总在拍摄.他们不知,怎么拍得下那种悲怆辽阔的感觉.有些地方只有你亲身去了,真实地到了那里,双脚真实地踏在那些土地上，你才会感觉得到一些隐秘的暗示。那些季节和王朝的变迁,你才能逐渐听得懂.

    没有鸟.没有白云.所有的飞鸟,所有的白云都在千年之前被风俘虏走了,所有的那个年代忠贞的飞鸟都飞走了，消失了.死亡了.再也没有回来.再也不可能回来。